我的缪斯☀️🌙🌟

“姐姐,今夜我不关心人类,我只想你。”

“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.
我将对所爱至死不渝。”

【怪医组】生锈的森林 1.1w+

*对不起我咕了!是迟到的生贺!!!阿宝贝生日快乐!❤️泰拉大陆值得拥有你!💖

*重度ooc警告!

*he!he!he!阿宝贝过生日再发刀我简直都不是人了😂

*现代AU,丧甜口。二十四岁大学刚毕业的阿x酒吧三十岁老板娘华法琳,看起来是阿单箭头华法琳,实际上是双向暗恋٩(^㉨^*)و

*配合BGM《Out Like A Light》食用更有感觉!答应我,边听边看好嘛(๑•㉨•๑)

 

*❗️❗️❗️➡️➡️➡️例行打个广告!都是我流方舟cp,不定期更新,可以来看看鸭❤️

懒得复制链接了,各位点我合集“(方舟同人)人间挚爱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Summary:

你的肉体只是时光,不停流逝的时光

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

——博尔赫斯《你不是别人》

 

 

 

 

 

阿隔着酒吧的玻璃窗,看见华法琳纤细的身影隐没在一片乱七八糟的灯光里。

华法琳很少回头望他,尽管阿几乎天天都来。年轻美貌的酒吧单身老板娘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宿醉的男人,阿看着她熟练地摇动着调酒杯,那些满面潮红的事业男士扯着领带趴在吧台上,或者翘着腿和华法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。

华法琳的笑滴了利口酒,荡漾着微醺的甜;洁白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体曲线,蜿蜒着明明灭灭的曲线;她的银发流泄在腰际,艳红的眼睛里有大马士革玫瑰在抽枝发芽;她随着爵士乐长长短短的鼓点甩动调酒杯,或是用指尖轻轻敲打着吧台,或是点燃一支烟含于唇齿之间,碾碎一缕灰色的尘埃;她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,轻叩酒杯,和那些男士进行点到为止地试探,说不清,道不净,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。

酒吧里的灯光很昏暗,只点了几盏昏黄的灯,薄薄地附在玻璃窗上,华法琳勾起的嘴角在酒气与潮湿的空气中浮动,摇曳不定;爵士乐的音调很修长,像是蓬勃烟火燃烧过后的余烬,末尾的架子鼓带着微微的沙哑,酒吧的气氛说不出的暧昧不清;阿刻意忽略了酒吧里的客人,看着那抹红唇在烟尘中飘摇,看着她摇曳的月光般的银发。

阿想象着他抱着华法琳跳探戈,华法琳的笑容染上了他的颜色;裙角与鞋尖不经意的摩擦带来微小的火花,你来我往,纷纷扰扰的步伐令人沉醉。

他或许应该走进酒吧,向在他心里酿酒的华法琳要一杯酒,什么都可以,反正他总会在华法琳含笑的目光中醉到不省人事;但环绕在华法琳身边的人组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,一次次挡住了阿的步伐。

华法琳的身边从不缺少热闹。她和孤身一人的阿一点也不一样。

肚子里在冒酸水,让人恶心。阿咬了咬嘴唇,离开了酒吧。

 

 

现在是初秋,保留着夏的遗迹,却冷了些。

刚刚大学毕业的阿来到了这座灰色的城市。

二十四岁,正是最热血澎湃,却一无所有的年纪。

阿身上没有什么积蓄,只够买一间小小的单身公寓,挤在重重叠叠的小格子里,孤独而陌生。房屋的布置很呆板,一张床,一张书桌,一个衣柜,一把椅子,除此之外,都被阿的行李和书籍占据,臃肿地堆积着。阿想了想,给自己买了盆深绿色的芦荟。它歪歪扭扭地匍匐在窗前,歪歪扭扭地吸吮着糜烂的阳光,歪歪扭扭地在雾蓝色的窗帘上投下灰绿色的影子,像是一片打湿的鸭的翎羽。

阿没有朋友,没有人愿意接纳他恶劣而又狂妄的态度。后工业化时代的青年人,很少有像阿一样还会捧着医学专业的书和诗集钻研的;况且,在指甲上抹黑色指甲油的男生似乎生来就不受人待见。越来越快的步伐像一股洪流,趋势着你不得不跟随大众的步伐向前走;阿执着地抵抗着阻力,最终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,成了一枚漂流的种子,一边寻找归根,一边悄悄地发酵着寂寞的灵魂。

阿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面试被拒了多少次。那些看起来笑眯眯的面试官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,像是龇牙咧嘴的怪兽;阿总是在那种虚伪的目光下恐惧起来,口不择言地回答完问题,然后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。

阿总是在傍晚从公寓灰蒙蒙的玻璃窗向外望去,脚下的建筑和人群也是灰调的。街灯和车流点亮黄昏,灯牌、街灯和斜角处遗漏的橘黄色夕阳影影绰绰,点点阑珊灯影串成纤长的灯影,宛若一条交错的梦影,在城市的裂缝中蔓延。

城市的建筑是钢铁铸成的参天巨树,这是一片金属色的森林,在单薄的日光下生锈,连藏在枕头下的美梦也发霉了。

阿讨厌坐地铁,但也不得不坐地铁回家。一节节的铁皮罐头里封印了一群有思想的沙丁鱼,颓废的,充满希望的,无所谓的,各式各样的人挤在一起,汗味,红尘味,烟酒味,脂粉味,交织在每个人的鼻腔;多少普通人的尊严,人格和梦想被人潮踩在脚底碾碎,堆积在积灰的角落,最终消逝在碌碌无为的人生中。阿太瘦了,总被挤在角落,胸口像塞了一团枕头。他总是在这时想到父亲小时候交他的医术,虽然他再也不可能实现当初学医的梦想,这个梦想太昂贵了;他还会想到北岛的诗,那些过往烟云,破碎的爱情和人生,无疾而终的梦。

似乎在努力,又似乎只是虚度光阴,这就是阿的大好青春。阿不愿细想,因为细想就会迷茫。

是什么时候开始,有了转变呢?

阿记得那是一个浓稠的黑夜,阿又一次被面试官委婉地拒绝。他被人群裹挟着脚步,在便利店买了一罐冰啤酒一饮而尽,又被推攘进地铁,还沾了一身酒气。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酒,尽管啤酒度数很低,他被冰凉液体冲刷过后的脑袋还是昏沉起来。

也许是太累了,也许是他不胜酒力,也许是夜色太黑了,阿睡着了。等到他在颠簸中猛然惊醒,整辆列车中只剩下他和回荡的提示音。

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车,没有听清这到底是第几站。阿头疼得厉害,身边的站牌也是格外陌生。他问了工作人员,才知道这里离自己市中心的公寓好远好远。

整个地铁站只有检票机的红光和检票口幽幽的淡绿色灯光,沉默地闪烁着。这是今晚最后一辆地铁,阿今天是回不去了。

阿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。酒店和旅馆的价格实在是太贵,而其他地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。他游荡在街头,踏着街灯锈黄的光,缓缓挪动着影子,看着它在自己的脚下拉长,缩短,缩成一团亦或是张牙舞爪,甚至分裂出几个淡淡的灰色轮廓。

阿看不见月亮,也看不见星星,只有凉凉的夜风亲吻他的眉眼。城市沉睡了,森林闭上了眼,腐蚀着钢铁树木的腐烂的梦飘出窗口,变成一缕缕思想家。城市在夜色中生锈,也闪着黯淡。

阿看见了那座小小的酒吧,孤零零地立在街角。极轻的爵士乐跳着芭蕾,踮着脚轻轻旋上了阿的耳畔,闷闷的鼓点像是一句句缓慢的情诗;酒吧里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光,像是油画中巴黎街头的女郎眼中流转的光影。

他突然就想进去看看,没有什么理由。

推开玻璃门,爵士乐悠长的调子灌入耳中,带来迷幻的宿醉感;旋转的灯球止住了舞步,绚丽的灯光熄灭了,只有吧台那儿还点着一盏暗黄的灯,打磨着各色酒瓶和高脚杯。

吧台空无一人,第一次来酒吧的阿故作老成地坐在吧台的一角,用食指和中指在吧台上轻轻敲了敲。

黑暗中,逐渐显露出一抹曼妙的身影,浮光掠影般划过阿的眼底,轻巧地旋了出来。那是一位银发的女子,有着洁白如月光的皮肤和亮红色的眼睛,弯唇一笑,便生出百态千姿;衬衫的领口皱着细碎的光斑,黑裙的一角荡漾着无言夜色。

“想要喝什么,小朋友?”她笑着开口,发出的声音像是浸泡着干梅子的酒。

她靠了过来,几乎要碰到阿的手臂。阿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,试图赶走脸上的潮红。菜单上的酒让人眼花缭乱,阿随意扫了几眼,报出了他唯一知道的酒名:“就……就来一杯玛格丽特吧!”

“小朋友,半夜偷偷出来喝酒不太好吧?赶紧回家吧,已经很晚了。”女人笑了笑,抽走了他手中的菜单。

“什么小朋友!我已经24了!很快就要工作了!”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咬牙切齿地反驳着:“我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法定年龄了!”

女人仰头大笑了起来,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,伸手摸了摸阿蓬松的毛发。“24?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年轻啊。我是华法琳,比你大6岁的姐姐。”华法琳晃了晃盛满了灯光的红酒杯,莞尔一笑:“行吧,要喝酒也不是不行。但是,大人的酒,小孩只允许喝一小杯。”

阿还想要反驳,却在华法琳含笑的目光中失了声,只剩下一脸通红和满脑袋醉醺醺的棉花团。华法琳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杯,把调酒杯中

淡蓝色的酒液倾倒出来,还细心地抹上一圈淡白的盐霜,卡上一小片剔透的柠檬。阿接过酒杯,手指无意识地滑过华法琳修长的手指,微凉如夜色,却带着细小的火花。

阿小口地抿着,脸颊随着酒下降的高度开始逐级变红,周围轻扬的乐声隐没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投影中。他不禁趴在吧台上,头很昏沉,也在发烫。

“一杯都没有喝完就醉了吗?小朋友?”华法琳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,从阿的头顶悠悠飘来。

“我不叫小朋友,我叫,阿——”他拖长了调子,糅合着年少特有的青涩感,“太棒了,我又一次找工作失败了。”阿的耳朵耷拉了下来。

“借酒消愁?阿小先生?”华法琳笑着低下头,和他明黄色的眼睛对视,“别气馁啊,你还年轻,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。与其在这里喝酒,不如赶紧为了未来努力。”

“华小姐,如果你在这个城市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,你还能鼓起勇气吗?”阿的眼睛带着醉后的潮湿,蒸腾着薄薄的云雾。

醉后失言,一点也没错。阿只觉得数月来积攒的满腹委屈都被倾倒出来,一股脑向华法琳砸去,没头没脑,纯粹是一种发泄;阿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人他根本不熟悉,但是没让他注视着她艳红的眼睛,一种奇异的温度就在心底萌发。

“我感到惶恐,华小姐。”

华法琳得体的微笑难得顿了一下,随即她坐在阿对面,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着那些或大或小的失败与不堪。她没有安慰,也没有劝说,只是平静地微笑着,听着眼前的男孩滔滔不绝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当吧台一旁的钟敲响了钟声,震荡着夜色中浅薄的空气,阿终于闭上了嘴,把头埋在臂弯里。

“累了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累了就在这里睡一觉吧。睡一觉,第二天太阳升起来,新的一天就开始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华法琳摸了摸睡着的阿毛绒绒的脑袋,给他披上了黑色的围巾。她看着熟睡的男孩,叹了口气,又弯下腰,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。

“要一夜好梦哦。祝你好运,阿。”

 

 

阿从混沌中醒来,近乎仓皇地逃出了酒吧。

蠢货!阿坐在地铁上咒骂自己,脸烧得滚烫。

他继续往三家公司投了简历,然后跑回了家。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跑得那样快,像是在极力躲避什么,逃离什么。

阿脱力地倒在柔软的床垫上,用枕头蒙住自己的头。

窗帘紧拉着,乱糟糟的被褥衣服堆成软软的一团,温存着有些腐烂的阳光;放在书桌上的水蜜桃早已腐败,露出白白的霉点,糜烂的甜凝固了空气。

他被包裹在一片柔软的被褥里,如羽毛般蓬松的心事里,和棉絮一般淡淡的甜味里。阿在黑暗中睁开眼,惶恐又欣喜地发现自己眼前全都是那位风姿绰约的华小姐,那副比夜色更动人的眉眼如月光淌水,光洁的皮肤上反射的亮斑刺痛了阿的瞳眸,却又让他忍不住想伸手触摸。

阿绻缩在粘腻的柔软中,感觉自己的心像植物一般开始生长,试图顶破脆弱的躯壳,然后蔓延到屋顶,蜷曲着细小的触须。

阿在模糊的梦境中度过了一整个下午。他或许做了个梦,梦里有卷土重来的落日与潮汐,有山光中叠迭的水色,还有一抹挥不去的倩影。

他可能一直在做梦,直到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坐上地铁,来到了酒吧面前,他才猛然醒来。

华法琳宝石般扑闪的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影,随即,笑容绽开在她勾起的嘴角。

阿不能拒绝,更无法拒绝。

“阿小先生,你又来啦!欢迎光临!”她随意地绾了绾披散的银发,露出细长如天鹅颈般深白的脖颈。

“额,我是说,嗯那个……”阿的脸再一次不争气地红透了,眼睛不自然地往下撇,“昨天真是麻烦你了,华小姐。”

“不麻烦不麻烦,不就是睡一觉吗?况且听你说你最近过得挺糟糕的,也一直很孤单,我挺同情你的。”华法琳眨眨眼,“还有,别叫我华小姐了,多生疏呀。不如叫我'姐姐'吧,显年轻!”华法琳的笑意更深了。

“这……这多不好意思华小姐!”阿连连摆手,仿佛回到了和女孩子说句话都会脸红害羞的十七岁。

华法琳的笑中多了一些玩味。

吧台旁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客人,有男有女,每个人看起来都兴高采烈,自觉地用奇怪的眼光在阿身上游来游去,似乎想把他看光,然后又自动把阿排除在外。华法琳拍了拍阿的肩膀,起身给客人调酒,熟练地开着一些成年人才懂的世俗玩笑,引起一阵零碎的嬉笑,亲热中带着一些看不透的生疏。

华法琳老练地接过客人的烟,摸出打火机点亮一簇小火苗,引燃烟头。她用食指和中指缓缓夹起细长的烟,红眸微闭,眼睫毛在扯得婉转的青烟中撒下鳞粉般轻盈的光屑;她用红唇轻碾缕缕烟雾,舒缓地吐着烟圈,不自觉地穿过细软的长发。

阿觉得自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需要小心翼翼。她是多么纤细,苍白而美丽,宛若无人区硝烟中孑孓独立的玫瑰,魅到了骨子里,又浑身散发着冷气和甜香。阿想象着华法琳接过他给的烟,在他的注视下将烟雾吐在他的胸间,浓烈而炽热。

阿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大跳,脸红得不能再红。他拼命遏制了自己想要夺门而出的想法。

喧嚣的客人终于走了。华法琳碾碎了烟头,目光重新落到阿身上。

“华小姐,有时候我真羡慕你,你应该永远也不会孤独吧,每天都有那么多客人来。”阿挠了挠耳朵,紧张地攥住了蓬松的尾巴。

“按照你的观念,我确实一点也不孤独。”
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
“等你在长大一点应该就懂了。这就是独属于成年人的'热闹'。”华法琳的笑隐入阴影中。阿看不清。

“你应当走了,早点回家。”华法琳指了指窗外,阿这才发现太阳早已落山,徒留人间一地霓虹街灯;五彩斑斓的光点在马路上飞跃,连接成一条条断断续续的光痕。

阿回头看了华法琳一眼,她指着玻璃窗外的万千灯火,连眼眸都染上了淋漓的光;不知为何,阿却觉得她眼底藏着一抹悲凉的暗色。

他起身,向华法琳微微欠了欠身,推开大门,撞入月亮与人造太阳的怀抱。他年轻的心脏搏动起来,随着夜风飞跑起来;一位名叫华法琳的女人闯入他幽密的心房,随着血液的进进出出而奔腾。

阿忍不住笑,偷偷地笑,脸红地笑。他坐上地铁,回到公寓,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狗窝一般乱而小的房间也这么亲切可爱。

阿打开多年未动的笔记本,在月光下颤抖地写下人生中第一篇日记:

“x年x月x日 周五 晴☀️

世界第八大医学奇迹:

病状:一只可爱的名叫华法琳的月亮,掉进了阿的年轻的船舱,引起高频率心跳。

药方:华法琳”

 

 

阿的生活,除了无事可做,投简历,面试,再被拒绝,终于有了别的盼头。

说真的,坐两小时地铁只为了和酒吧老板娘说说话,真的蠢极了,但阿毫无怨言。阿确幸,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大6岁的姐姐。他热切地盼望着当夕阳西下,他踏着黄昏走向华美的她,看着她红色的眼睛绚丽地绽放。

阿终究是个少年,而少年总是孤独又热烈,一腔热血藏在冰冷的皮肤下,只需一个眼神,就能唤醒沉睡许久的梦与爱。

每当阿满怀羞涩与不可言说的甜蜜坐在地铁上,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默默生锈的钢铁森林,恍惚间,他似乎真的在赴华法琳的约。

于是那腐锈的森林突然开出了金属色的花,卷曲着铁皮花瓣,俯望着脚下灯光和人群的河流。

但那是别人的热闹,阿不想关心。在这些循环的日日夜夜里,阿只想着深居城市一隅的华小姐。

阿想起年少的自己,轻狂,恶劣,不喜喧闹,总是会开一些很不合适的玩笑,并没有人愿意接纳他。到后来,他孤身一人打拼,年少的锐气似乎被磨平了一些棱角,或者说被他无痕地埋进肉体深处,却让无处安放的孤独无限扩散。

他迫切地想要归宿。而华法琳的出现,给了他久违的归宿感,尽管只是他一厢情愿。

他重新拾起了那些被丢弃很久的诗集,上网搜索那些他本不屑一顾的谈天技巧,读着那些酸酸的情诗埋在被窝里,暗自欢喜。他每天都去酒吧,尽量找些话题和华法琳聊,尽管有时候会因为害羞与不善社交而支支吾吾,华法琳总是轻笑着给他递台阶,一来二去,像是在跳探戈,娴熟而恰到好处。

阿似乎和华法琳熟了起来,又似乎一直很疏远。华法琳总是挂着那一副不咸不淡的笑容,过于熟练地搭着阿的话,像是春风,温热的皮层下是寒凉,亲和又平淡;面对有些暧昧的问题,她也只是含糊地话说半句,点到为止,然后一笑而过。阿有时简直觉得自己要发疯,他搞不懂他和华法琳究竟算是什么关系,华法琳究竟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特殊的情感。她好像生来就是那样,和所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在那条晦暗不明的界限游刃有余,很亲热,却又是泛滥成灾的温柔,似乎她没有真心,只贩卖这些廉价的柔情。

华法琳的眼睛总是在灰色的睫毛阴影之上闪闪发亮,含着浸水的日光,目光滚烫地在暗色中滚动。阿生来不喜欢过于光亮的东西,比如焰火,比如太阳。华法琳的眼睛红得太亮了,他看不透。

他只能喋喋不休地和她倾诉,小心地收起自己扎人的棱角,做一只乖顺的黑猫,祈求华法琳的抚摸,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回眸。

阿要到了华法琳的微信,理由是“以后有什么酒打折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他”。他们的通讯记录一直是空白,无数次深夜,阿打了一大段话想要发出去,却又全部删除。他告诉自己,这是怕打扰到她;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,刺痛着他的神经。

阿何尝不明白,那道由孤独和怯弱构成的沟壑,一直阻拦着他向前一步。

阿渐渐发现,华法琳身边的客人越来越多,特别是一些看起来就像是“成功人士”的男人。他们看阿的眼光戏谑而奇怪,让阿无处可逃;他们自觉地坐在华法琳对面,面带笑容和她客套,似乎认识了很久。

阿总是忍不住嫉妒,想要张开一身尖刺让那帮人滚蛋,又有些害怕地想到,他对于华法琳来说,可能连朋友也不算,只是一个来得频繁的啰嗦的客人。

是啊,她从不缺乏热闹,她是焦点,我是什么?是一个一事无成,孤独,却又骄傲的人。

于是在那个夜晚,阿落荒而逃。

秋意变浓了,风便更为锋利而冰凉,化为一缕缕刀的碎片。阿用尽最大的力气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奔跑,试图甩掉挂在心脏隔膜上的眼泪。

今晚来了很多客人,风风火火地聚在一起举杯痛饮。华法琳打开了落灰的彩色灯球,一直在和客人们说笑,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。绚丽的灯光撒了一地,像是一场易碎的梦。阿大口呼吸着满是啤酒味的空气,坐在最阴暗的角落,看着潋滟灯光下华法琳彩色的影子,虚幻飘渺。

华法琳大笑着陪客人喝酒,看起来高兴极了,一点也不孤单。阿终于明白,华法琳最不缺热闹,她从不寂寞;她能和所有人都能谈得很好,而自己的奢求可笑到极点。

“小子,一起吗?”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朝他举起酒杯,华法琳没有回过头看他。

“呵,谢谢,不用了。我才不会和一个喝几瓶啤酒就脸红的老男人喝酒。”阿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冲出大门,头也不回地冲进风中。

这是他仅存的骄傲而年少轻狂,被他永远扔进了那个酒吧,他只把苦涩的眼泪留给自己。

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。他躺在床上,头疼得厉害,像是经历了一场宿醉。

阿的傲气终于解体,躲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海水漫过眼眶,阿终于明白,那叫自卑,是清晨面对亮得发白的太阳的自卑,是看见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白月光的自卑,是面对心上人的自卑。

阿闭上了眼睛。

窗外的世界并不因为一个普通人内心痛苦的波涛汹涌而停下脚步,它依旧光芒四射,流光溢彩,热闹非凡。它在光耀中发锈,连锈迹也闪着光。

 

 

阿强忍住去酒吧的渴望,一直蒙在家里,靠方便面度日。

他终究还是有傲气。他不甘心就这么结束。他决定下最后一个赌,期限是一个月;他在赌华法琳会不会挽留他,证明他的存在。

阿度日如年,每天都要翻看微信记录,虽然一个红点也没有出现。他在梦中一遍遍描绘华法琳的模样,一遍遍回忆酒吧旁的街市,意外地发现比起自己的住所,他竟然更熟悉那里。

华法琳的形象逐渐模糊起来。她开始变成一株玫瑰,绽放在阿心中的荒土上;她变成城市上空一阵凌乱的风,环绕着阿的指尖;她变成红色的月光汇聚的河流,流淌在阿干涩的嘴唇上,留下清澈的吻痕;她变成了一粒粘腻的莓果,堵在阿的气管中,让那甜腻的味道顺着血管流进胃液,带来窒息的甜蜜。

阿还是熬不过如潮水般汹涌的思念。过了二十天,阿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。在那个深夜,阿洗了个凉水澡,喝了一瓶冰啤酒,套上衣服,坐了平时根本舍不得坐的的士,去见他的华法琳。

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,华法琳的酒馆就要打烊了。华法琳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惊喜,阿只看见了她眼中微微泛起的波痕,但是转瞬即逝,快得让阿都怀疑。

“好久不见,阿小先生。”华法琳波澜不惊地笑着。

“我要点一杯威士忌。”

“……阿小先生,你不要忘了自己的酒量。”

“我要点一杯威士忌。”

华法琳叹了口气,转身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。阿毫不犹豫地抢过杯子,一饮而尽。刺激性极强的酒液灌满了喉咙,苦涩又冰冷的辛辣味刺激得阿红了眼角。

“是又被面试辞退了吗?”

“不。 ”

“……阿小先生不会是失恋了吧?”

“……换成还没开始可能就要结束更合适。”

华法琳眨眨眼,坐在阿对面,闪光的眼珠像是被打磨过的红玻璃。

“勇敢一点,年轻人。听你聊天,你还是很有文化水平的,总是跟我聊一些诗歌和医学,想必不会是一个无趣的人,更不是一个庸俗的人。不如冒险一次,年轻就别给自己留遗憾。”

阿怔了一下,抬头对上华法琳湿漉漉的红眼睛。他开始醉了,竟然看见华法琳浅红的笑意下有一丝淡淡的失望。

冰冷的酒精撞击着空空如也的胃袋,带来空旷的疼痛和遍及全身的猛烈的刺激。多巴胺疯狂分泌燃烧,几乎要涨破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脏。

阿向华法琳靠去,直视着她的眼睛。

“华法琳,我喜欢你。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了,姐姐。”他故意咬重了“姐姐”二字,眼前华法琳白皙而美丽的脸庞在重重醉意下崩盘瓦解,她的脸颊飞旋着,留下破碎的红眼睛,像是扎进血肉的宝石碎片,一边疼痛,一边沉沦。

他终于看见华法琳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出现了慌乱,红色的波涛翻涌起来,不知所措地拍向阿的眼睛。她立刻挪开眼神,声音略显冷硬:“你醉得不轻。”

“你知道的姐姐,你这么聪明,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?就算我醉了,这也是真心的。”

阿的确醉得不轻,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,空虚感刺痛着神经,胃部翻江倒海。

华法琳咳嗽了几声,迫使自己冷静下来,不再胡思乱想。她颤抖着开口:“阿,你还年轻,你要想清楚。首先,我比你大六岁,很不合适,而且不可避免有隔阂;其次,你有认真想过这是真的感情吗?还是喝醉后的幻想?最后,你有想过你和我在一起该如何生活?你能负起责任吗?你能抗住外界的压力吗?你……”

“姐姐,今夜我不关心人类,我只想你。”(出自海子的诗《日记》)

阿一把牵住华法琳的手,细腻的触感侵蚀着他的理智。他的手沿着华法琳纤细的臂弯一路向上,头靠过去,几乎要吻上华法琳明丽的唇。

嘴唇是人身体上唯一的春天,只有它能品尝爱人的柔软与温热。

阿感到华法琳也在向自己靠近,她眼中的光颤动起来,像是彗星坠落;一切都刚刚好,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笼罩着铁锈的城市森林,37.2℃的气息缠绕着他们的发丝,蒸腾起暧昧的温度。

然而,华法琳在即将唇齿依偎的那一刻,强硬地转过头。

“你还是趁早放弃。阿,我……不喜欢你。”

华法琳飞快地拍掉阿握着她手腕的手,一把背起背包冲出店门,似乎是落荒而逃。

阿落在原地,愣怔地望着自己的手。

为什么,你要放手?

阿想要追出去,没想到眼泪却先一步夺眶而出。他张着嘴无声地呐喊,任由眼泪肆意横流。

多可笑啊,我这可悲可怜可叹的喜欢,我这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,我这一地鸡毛般的孤独人生。

也许,就是这样吧,全世界都喜欢热热闹闹,这个城市本就容不下我这样百无聊赖的人。(改编自华晨宇的《烟火里的尘埃》)也许每个人都喜欢门当户对烟尘味的人生,像他这样放在哪儿都格格不入一事无成的棋子,本就应该孤独一生。

阿连眼泪也握不住。

睡意汹涌而来,阿趴在吧台上,伴着眼泪睡着了。入梦前,他没来由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:

“太阳升起来了,黑暗留在后面;而太阳不是我们的,我们要睡了。”(出自曹禺的《日出》)

这座钢铁铸成的森林被眼泪淹没,灯河干涸了,所有的枝条都裹满了铁锈,支离破碎地招摇。

 

 

阿再也没有去过酒吧。

他终于学会了那些漂亮的客套话,学会了那些花俏的社交礼仪,找到了一份工资稳定的工作,一个人生活在公寓里,每天吃饭、工作、看电视,偶尔出去玩玩,生活似乎步入正轨。

他年少的锐气在岁月的打磨下逐渐变钝,默默收起了锋芒;诗集、医学书、日记又被重新抛下,被回收垃圾的老人一包捡走;他刻意不去想华法琳,时间一长,似乎也平淡了不少。

后来的两年里,阿只在地铁上见过华法琳一次。华法琳背对着他,他们隔着人海摇摇晃晃,人群自动柔化,成了白花花的幕布。华法琳的头发依旧长而闪光,破开人群,飞扬着散开,如同掉在车厢里的一片白昼和月光。

但阿再也不可能伸手握住她了。

阿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,看着她下车,再一次没入人海之中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阿不会再追上去了。

两年过后,阿决定离开这座城市。这是一个很突然的决定,同事们都很奇怪,问他为什么要这样。

“我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。”这是阿的回答。但他明白,他是想与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。毕竟他曾经那么用力,看着这座生锈的城市,那些零碎的记忆总是会涌上脑海。阿想,是时候拥有一个全新的日子了。

阿反反复复想了好长时间,还是决定和华法琳告个别,算是和两年前的自己告个别。这毕竟是他的初恋,也曾在不经意间无数次隐隐刺痛他的心脏,但是时间,它终归还是冲淡了很多东西。

华法琳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漂亮。她看见阿出现在她面前,并没有太大的情感起伏,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,和他聊天,像和所有客人一样。

“你真的变了很多,以前的你可没有那么成熟。”华法琳笑着打趣他。

“可不是嘛。”阿哈哈一笑。

阿告诉华法琳,自己要走了。华法琳的笑容有一秒小小的停滞,随即平静下来。

“那么,祝你一路顺风。我为你念首诗吧,就当为你送行。”华法琳微笑着说。

“好。”

华法琳垂下眼眸,轻轻地开口:

“你怯懦地祈助的

别人的著作救不了你

你不是别人,此刻你正身处

自己的脚步编织起的迷宫的中心之地

耶稣或者苏格拉底

所经历的磨难救不了你

就连日暮时分在花园里圆寂的

佛法无边的悉达多也于你无益

你手写的文字,口出的言辞

都像尘埃一般一文不值

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

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

你的肉体只是时光,不停流逝的时光

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”

阿再怎么去忘掉华法琳,这一刻,那些被浅浅埋葬的记忆还是破土重生。阿想起那个夜晚,他给华法琳念了博尔赫斯的这首《你不是别人》。“我很喜欢最后两句。”阿兴致勃勃地告诉华法琳,张扬着笑意。

“为什么?”华法琳的笑被夜模糊得很温柔。

“因为它很美啊。似乎我们的身体都是流动的河流,孤独,却也生生不息。”

阿不敢看华法琳的眼睛,低下头,说:“你这是在嘲笑我吗?嘲笑我一无所有,一文不值,无法逃出自己所筑的囚牢。”

“我只是觉得最后两句很美,很像你。你就是流动的河流,孤独,傲气,生生不息。”

“阿,我从来没有忘记。”

那些被努力褪去的记忆如逆反的潮汐般向他涌来,无情地淹没了阿沉寂了两年的心脏;他的心在这一刻重新跳动起来,挣脱了厚厚的铁锈,摩擦出了血,却也生得自由。

阿的眼泪涌了出来,越流越多。

他从来没有忘记,她也是。

“阿,其实当你找着法子和我聊天,我就被你吸引了。你身上如植物般蓬勃的少年气息,和那些一身烟酒味的成年男人一点也不一样。可是我是成年人,是比你大六岁的女人,我不可能只因为心动而和你谈恋爱,这对你,对我,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。你是少年,而我,早就不是少女了。

成年人总是喜欢隐瞒和演戏,确实不错。我也努力告诉自己我不喜欢你,可直到两年后我都没有忘记你,我才发现,这不仅仅只是一场心动那么简单。

阿,和你聊天,我仿佛是在触碰你我的灵魂。

我一直都是孤独的,阿,一直都是。那些看似热闹的客人,都只是一张彩色的纸,没有灵魂的交流,就不会有真正的热闹。每个人都有各式各样的孤独,只有遇见你,我才有了那种久违的感觉,我每天都在期待你的到来。

也许你会说你已经变了,不是原来的阿了。可是我知道,你就是少年,就算被世俗的洪流淹没,打磨,撞击,被尘世的土石磨砺得遍体凌伤,你依旧是少年,你思想的锋芒一直在闪耀。

因为你不是别人,你不是尘埃,你是烟火,你是阿,独一无二的阿。”

阿低着头,华法琳看不见他的神情。

终于,阿抬起头来,露出一个泪流满面的笑容。他看见华法琳也流泪了,水光淋漓的眼睛倒映着红月亮。

“我还是要离开,华法琳。”

华法琳愣住了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
“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,我们就一起走。”

华法琳再次愣住了,然后,她大笑起来。

“好!”

阿抱住了华法琳,紧紧抱住;两株独特而美丽的花朵终于缠绕在一起,从此再也不分开。

每个人都是河流,岁月作石,记忆作河,经年不止,千回百转;无数孤独的瞬息组成了我们身体的粒子,然而生命却在无数温和或热烈的良夜中生生不息地绽放;总有一天,你会在崎岖的旅途中找到它,那藏在另一具肉体里的,你的灵魂;再大的风也吹不散,因为你们生来交融,生来孤独,生来坚韧,也生来灿烂。

金属森林在不停发锈,整个世界都在生锈,但这并不妨碍花开和星落。

所幸在这个世界里,我遇见了你,从此,所有寂寞的岁月都成为了滚烫的吻痕,烙印在我们至死方休的心脏上。

我爱这长流不息的人生。

end.

(真的,挺ooc的,但是也希望你们看完能收获一些力量吧!相信自己,总有一天,你们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!❤️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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